程思道侠义怜悯之心顿生,忙劝道:「店家莫要小气,这大冷天你又要让他去哪里?」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  那店家道:「嗨,你这个人倒是真有些多管闲事,站着说话不腰疼。这叫化儿一动不动,谁知道是哪里来的躺尸,瞧模样怕是早就没了气啦,把他扔我这岂不是晦气?」   程思道眉头一皱,上前细细观瞧,待瞧清楚那人面容,忽惊道:「呀!怎么……怎么是他……」   龙雪如莫名其妙,莲步轻移,施施然来至身侧,妙目横斜瞥视,亦是芳心大震,与程思道对望一眼,娇声惊呼道:「……是张夫子!」   ***  ***  ***   蔚州城毗邻金国西垂重镇大同府,弘吉剌部、塔塔尔部以及汪古部的牧民多来此与中原商人互市贸易。这个时节正有不少蒙古人为了筹备开春物资云集,将牛马赶来交换盐铁等生活必需品。   为了防备漠北草原的蒙古诸部,金国朝廷沿着边境修筑了无数碉堡城墙,能够来此贸易的部族都是接受了朝廷册封的,尤其以汪古部对朝廷死心塌地,世代为金国守卫南疆。可即便如此,金国高层仍对这些草原上的蛮子不放心,出入往来皆是严格限制数量,一路行住皆有人密切监视。   日渐西垂,前方平坦一望无垠,四野茫茫,白雪泠泠,苍鹫鸣叫,当空盘旋。   赵王府一行数百人在荒凉苍茫的雪原上纵马奔驰数个时辰,此刻已是人困马乏。向前方遥遥望去,苍茫银亮的雪原上,一座雄伟的城池遥遥雄矗,城墙如带,迤逦绵延。城头高楼,旌旗飘飘,猎猎招展,蔚州城已是遥遥在望。   只要进得州府,那皇城司耶律翼哪怕再凶顽,也绝不敢公然行凶。   号角声隐约不断,那千军万马似的奔腾之声依然不时响彻在众人身后,皇城司的大队骑兵好像跟屁虫一般死死尾随,紧咬不舍。   仆散忠眉头微蹙,淡淡道:「这耶律大人倒真是难缠,跑了这么久居然还不死心。」   皇城司虽负责侦缉天下情报,但其主要职责仍是拱卫京师,皇城司的主力若无皇帝下旨不可能离开中都太远。大同府方向自有朝廷重兵把守,可那些军队没有兵部将令也不会听他调遣,不知这耶律翼在打什么主意。   完颜长乐苹果似的小脸冻的通红,回首遥望,见身后皇城司众骑兵不疾不徐,亦步亦趋。那耶律翼正骑着高头大马,众星拱月般稳居中军,气定神闲,似乎胸有成竹。   她冷笑连连,乌溜溜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,叹道:「唉,耶律老儿自作聪明,当真可笑至极。瞧他那模样,好像真把咱们当傻子啦……嘻,这回可是他自寻死路,怪不得咱们。」   仆散忠道:「小王爷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中都了。让耶律大人这一闹,倒是把咱们的诱敌之计全给搅乱了。日后再想寻到张夫子他们夺回宝图,怕是又要费事不少。」   完颜长乐嫣然道:「不妨事。若能除掉这耶律翼,也算是替父王霸业之路踢掉一块碍事的臭石头。反正施小妞还在咱们手上,总不怕秋晴姐姐他们不来。」   仆散忠点点头,沉默半晌,道:「此行总归是极为弄险……可惜海堂主和龙仙子不在这里,若他们尚在,郡主安全便多几分保障。这二人近来神神秘秘,也不知在搞些什么,待回转中都后,需向王爷禀告才是。」   完颜长乐略显平坦的小小胸脯向前一挺,娇嗔道:「哎哟,人家可不是小孩子啦,哪里用的着这么多人护着……仆散先生神功盖世,有你在我就放心的很啦。」   仆散忠淡淡一笑,嘿然不语。   ***  ***  ***   赵王府众武士纵马奔驰一个下午,边打边跑,早已是人困马乏。此刻速度渐慢,稀稀拉拉地向西挺近。而皇城司一行则不慌不忙,遥遥跟在身后,似乎并不着急追上厮杀。   耶律翼面沉如水,嘴角挂着丝丝冷笑,心中却是压抑不住的怒火翻涌。   一路之上完颜长乐这小丫头连施诡计,带领众人时而向东时而向西,一会子分兵袭扰,一会子又策马狂奔。兜兜转转,把自己数千人的部队搞的晕头转向,要不是仗着己方人多,怕是早就让他们寻隙撕开缺口逃逸而去了。   他少年时曾跟随金国名将完颜宗弼等人东征西讨,立下战功赫赫,以契丹宗室遗民身份而获得世袭猛安,可谓殊荣,他自己亦觉胸中韬略非凡。   可今日竟被这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反复戏耍,虽然不至于损兵折将,但手握十倍于敌的兵力却不能一举擒拿,也自觉羞愧可耻。   都说那赵王爷完颜雍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,在大金国威名赫赫。武力高低这一点耶律翼倒是不怎么在意,但那赵王爷熟读兵书,七窍心肝,自六年前赵王妃投湖自尽之后,皇帝完颜亮似乎是心有愧疚,对其格外关照。近年来赵王府实力大增,已能与皇城司分庭抗礼。   虽然完颜雍平时沉默寡言,擅于藏锋,但耶律翼却总有一种莫名直觉,此人必定不甘平庸做一个闲散王爷,定然在暗中谋图大事。   皇帝南征在即,正急需兵马钱粮,宝图一到手即刻便能发兵攻宋。而完颜雍却在此时私下里追讨江山社稷图,是为了要同自己争功,还是别有所图?   越想越是不安,心中打定主意,一旦夺回宝图,便以此为证据,誓要力劝皇帝,扳倒赵王以绝后患。   正思忖间,忽听前方炸雷一般轰隆声响,蹄声错乱如潮,整个大地似乎都被蹄声震动地翻滚起来。身旁军士吵嚷一片,纷纷高声叫道:「大人,快瞧前面,他们来啦!」   耶律翼精神一振,在马上翘首遥望。   只见前方烟尘滚滚,雪地轰然震动,滚滚雪浪浓尘之中,竟是一大群发狂兽群向着东方飞奔而来!   百余名牧民装束的粗蛮蒙古大汉正在兽群中纵马扬鞭,挥舞马刀,口中高声呼喝狂叫,驱赶着千余只发狂的蛮牛骏马,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席卷而来!   耶律翼心中大喜,拊掌笑道:「是汪古部的人来啦!嘿嘿,完颜丫头只当逃进蔚州便平安无事么?殊不知本将运筹帷幄,早有安排。这一群发狂野兽冲撞之下,任凭你有万般本事,也难抵挡,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掉头向本将投降?」   皇城司众骑兵士气大振,口中高呼万岁,号角长吹,声浪震耳欲聋。   原来耶律翼自知无法调动大同府守军,却是另辟蹊径。   他暗中联络与皇城司交厚的汪古部商人,由他们驱赶千余头用作互市贸易的马匹、蛮牛设卡伏击,也不需要他们参加战斗,只要驱赶兽群将敌人阵型冲散即可。   万里平原之上受惊狂奔的兽群犹为可怖,即便是百战雄师亦不敢正面抗衡。只需待他们阵型散乱四散奔逃之时,自己派遣大军一一擒拿,自可不费一兵一卒,轻易得胜。而完颜雍若要事后责难,也可以全部甩锅给那帮蒙古人,与自己无干。   汪古部是草原上蒙古部落的一个分支,族人皆信奉景教,与信仰长生天的其他蒙古人风俗迥异,世代为金国看守漠南长城。在金国制衡草原的部署中充当马前卒,屡屡同其他草原部族交战。   皇城司执掌对内情报搜集,不仅令朝中诸多大臣心惊胆战,生怕被耶律翼捏到什么把柄;更是借着情报优势在对外贸易中无往不利,大肆敛财,一时权势熏天。   汪古部背靠金国朝廷,自然同皇城司利益输送颇多,甘愿被其驱策以换取在互市中的利益,也算是双方互相利用,各取所需。   号角呼喝声汹汹不断,那千军万马似的群兽奔腾之声也越来越近,如春潮怒水,决堤奔腾。耶律翼细眼长眯,眼瞧见赵王府诸武士马蹄错乱嘶鸣,人人神色惊异恐惧,心中狂喜无比。   正待高声下令前后夹击一举击溃敌兵,蓦然间只瞧见那一众蒙古骑兵中,有一名高大威武的汉子忽然高声呼喝,手中马刀挥舞,连连指挥。紧接着其他那百余名蒙古骑手也是口中啧啧啾鸣,手中长鞭甩舞。   汹涌狂奔的兽群在蒙古骑兵的指挥下,竟在奔近赵王府武士前硬生生分成两块,让出了一条道路!   紧接着听到完颜长乐娇声长笑,似乎在高声说着什么,一众赵王府武士哈哈大笑,兴奋异常。阵型瞬间变换,数百人瞬间排成一条长线,从那兽群分开的道路安然无恙冲直冲过去!   耶律翼惊怒交集,不知发生了何事。还不待他有所反应,身旁的金兵纷纷高声叫嚷,恐惧异常——那黑压压的兽群让过了赵王府诸人,竟是丝毫没有降低速度,直直向自己一行人冲来!   旷野之上奔腾发狂的兽群如同怒潮席卷,春水决堤,发出骇人心魂的嘶鸣声。   皇城司靠前的数名骑兵躲闪不及,一瞬间便被数不清的蛮牛、马匹轰然撞倒,倒地骑手连站起身的时间都没有,紧接着就被后续万千兽蹄踩踏而过,血雾飞溅,惨呼连连,登时化作一滩肉泥!   耶律翼骇然失色,汗如浆下,连忙下令手下军队四散躲闪。   当然也不用等他发号施令,皇城司众人早已吓的面如土色,纷纷纵马四散飞逃,阵型登时散乱不堪,首尾不能自顾。若被兽群冲撞只有死路一条,眼下人人顾不上其他,只想快些逃命,心中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,自己少长了一双翅膀。   数十名亲兵护卫着耶律翼策马飞驰,耶律翼犹不死心,高声呼喊汪古部首领名字,想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   蓦然间只听一阵焦雷似的狂笑声传来。之前蒙古骑兵中那名高大威武的大汉纵声长笑道:「耶律大人当心!兽群惊着啦,眼下乱冲乱撞,怕是要伤人。末将正在想办法驱赶停下,不能下马给耶律大人行礼啦,莫怪,莫怪!」   耶律翼打眼观瞧,觉得此人好生面熟,人影闪烁间一时也辨认不出。正自思量,就听仆散忠长啸作声,遥遥与其呼应,高声叫道:「胡将军,许久不见,有劳你辛苦!」   冲过了兽群的那赵王府一行人竟然没有直接奔入蔚州,反而调转方向,尾随着兽群向自己一路杀来!   皇城司军士早已被四下奔腾的兽群冲的七荤八素,将找不到兵,兵寻不到将,乱作一团。数百名赵王府骑兵冲入军中,登时如同饿虎扑羊,一时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。   听见「胡将军」三字,耶律翼瞬间灵光电闪。猛然认出,这高大的猛汉正是赵王府白虎堂的堂主胡沙虎!   凝神辨认,那一班蒙古骑兵也并非什么与自己事先约好的汪古部商队。   汪古部虽为蒙古一支,但却说的是突厥语,生活习惯、着装打扮以及信仰都同寻常草原牧民大不相同。这一班蒙古人听其口音语言,瞧其着装打扮,似乎皆是塔塔尔部的骑兵。   塔塔尔部活动范围与汪古部大致毗邻接壤,乃是草原上的一支强大的部族,许多年前同乞颜部结盟共同吞并其他势力,逐渐崛起。但自从合不勒汗死后,两族矛盾日益凸显。   在金国的暗中挑拨离间之下,最终塔塔尔部的首领铁木真兀格将俺巴孩汗诱骗至中都,钉死在了木驴之上,从此与乞颜部变为世仇。而汪古部与乞颜部交好,铁木真兀格自然瞧不顺眼,时常摩擦。   漠南靠近中原,皇城司尚可一手遮天。但赵王府位于辽东上京会宁府,对科尔沁草原经营多年,诸如塔塔尔部、弘吉剌部等漠北部族皆对完颜雍马首是瞻。   赵王府白虎堂主胡沙虎便是常驻草原,对各部进行情报侦缉工作。   此番开春互市,大同府附近的汪古部商旅骑兵有所异动,当即被其知晓。于是飞报小郡主等人,同时联络了塔塔尔精骑,两家联合截获了汪古部的牛马群兽,共同向皇城司发起伏击。   ***  ***  ***   兽群如同春雷疾电,狂涛怒浪,雪地滚滚翻腾震动,不多时便随着浓烟雪雾奔驰远去,只留下一地哀嚎痛呼的金兵在地上抽搐,鲜血肉泥飞洒四溅,苍茫洁白的雪原瞬间殷红刺目,腥气扑鼻。   而赵王府数百名武士尾随兽群突入己阵,狂砍乱杀一番之后,毫不恋战,趁着皇城司慌乱之机,又分化为几十人一组,四下策马扬鞭,向着蔚州方向奔驰。   耶律翼胸腔中犹如堵窒,刚毅的面容涨红呈猪肝色。   当下高声狂吼传令,着命身旁中军挥舞令旗收拢残兵发起反击。皇城司虽经过兽群碾压、骑兵突袭,但毕竟是拱卫中都的精锐之师,尚不至于一溃千里。   不多时逐渐重新聚拢,略略清点,经过方才短短的一战,竟是折损接近三分之一,剩下的人也是大半身负重伤,面满惊恐疲惫,更令耶律翼心头滴血。   驻马遥望,只见赵王府武士分为数十人一组各自奔逃,而骑着那匹紫毫骏马的小郡主完颜长乐俏丽非凡,在乱军中犹为显眼。   见她身旁只有不过十数骑,仆散忠、胡沙虎等高手皆不在侧,一张小脸得意洋洋,眉花眼笑,耶律翼不由怒火攻心。   再也顾不得她是什么皇族宗室郡主,脑海中怒潮翻涌,双目尽赤。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,便是将这狡猾多变的小魔女捉到手中,彻底踩到脚下凌虐揉碎,如此方消心头大恨。   狂怒之下嘶声下令,全军出击,不需要再管其他赵王府散兵,所有人单单只认准完颜长乐一人,务必将其擒拿!   马蹄如潮,烟尘飞扬飘散,北风凛冽,吹拂在脸颊上冰凉生疼。   完颜长乐骑马飞驰,周身尽湿,但俏脸上却依旧不见慌乱神色,似乎对身后那呼喝冲杀而来的万千追兵毫不在意。   她胯下这匹紫毫骏马乃是大宛千里神驹,从西域引进的良种,自幼由王府马师驯养长大,精壮神骏,极通人性,名唤「追风紫」。前年完颜长乐生辰时完颜雍将其作为礼物送给她,小郡主便如获至宝,无论去哪都要骑乘。   自拒马河畔遇敌,已经是奔驰了数个时辰,这千里驹追风紫却丝毫不觉疲惫,四蹄交错在雪中飞踏而过,两侧景色倒掠,犹如腾云驾雾一般。不多时甚至就连自己身旁的赵王府武士都远远甩开,只有几个人勉强能够追随其侧,皇城司追兵更是丝毫靠近不得。   完颜长乐自幼得其父赵王爷完颜雍指点,年纪虽然尚幼,骑术武艺也算不上多么高明,但家传神功「潮汐劲」修习多年,亦颇有根基。马匹狂奔,她却依然能稳稳骑乘骑之上,偶尔颠簸欲坠,也能纤足运劲,踏住马镫重稳身形。   身姿俏丽婀娜,犹如弱柳扶风,美人骏马在洁白苍茫雪原飞驰,相得益彰。   瞧见此情此景,耶律翼虽心头恨意涌动,但也不禁暗暗赞叹,由衷钦佩其过人胆色。又想到这丫头乃是自己的老对手完颜雍之女,更是又嫉又妒,只觉世间好事仿佛全被这该死的赵王爷给占了,大感上天不公,偏爱此人。   眼瞧见完颜长乐纵马一路狂奔,带着自己皇城司的千余人越跑越远,脑海中灵光电闪,隐隐有些感觉不妥。   适才狂怒之下心神大乱,只想着快点把那小丫头捉到手,不管不顾下令全军出动追赶,自己身边只留下了一百来人护卫。这却大违战阵之法,乃是军中大忌。   心下暗凛,正待着令回援,骤然间只听周侧隆隆马蹄声响,一阵爽朗的狂笑声倏然传来:「耶律大人雅兴非凡,日色已暮却仍醉心狩猎,当真是好兴致。就让末将前来相陪如何?」   扭头望去,正是那精壮无比的大汉胡沙虎与朱雀堂主仆散忠并肩纵马飞驰,身后数百名赵王府武士不知何时竟早已团聚汇集,齐齐向着自己冲杀而来!   「是……是你们!他妈的,这该死的鬼丫头竟然……」   耶律翼骇然失色,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过来:完颜长乐贵为皇室郡主、赵王爷的掌上明珠,本是千金贵体,但此时此刻她竟然是以自己作为诱饵,吸引皇城司主力追兵,然后让仆散忠、胡沙虎等人来突袭自己施展斩首策略!   这小女孩难道说就不怕死么?是该说她少年鲁莽不知天高地厚、任性妄为;还是该赞她胆识机智远超常人?   不过这时候也来不及细想这么多了。耶律翼二话不说,一拉缰绳登时狂奔出去。身侧众多皇城司军士大惊失色,纷纷抽刀一边挥舞厮杀一边溃逃。   号角长吹,令旗舞动,皇城司军士乱作一团,急忙将追击完颜长乐的众多骑兵召回护驾。   ***  ***  ***   四野偃旗息鼓,只有呼呼风啸以及马蹄奔腾的声音。自家主将遇难,被赵王府杀的哭爹喊娘,皇城司众骑兵自也纷纷慌忙回援,不再继续追赶。   当然了,纵使是想追,凭借追风紫之神骏,一时半刻亦绝难以追上,而完颜长乐身旁也逐渐汇聚起赵王府黑衣武士,徒留无益。皇城司一众骑兵不多时便马踏烟尘,消散干净。   完颜长乐远远望着偃旗息鼓、飞驰而去的皇城司诸人背影笑靥如花,而耶律翼此刻被己方高手袭击,早已不知所踪,雪地之掉上丢弃的兵刃、旗帜散落,不由心中得意万分,苹果似的俏脸上眉飞色舞。   正自得意洋洋之时,忽觉劲风袭来,后心穴道一麻,周身经络登时封堵,白嫩的脖颈处冰凉一片,寒意刺骨,正是一柄长剑架在自己颈前!   暗香萦绕扑鼻,耳边蓦然间响起一个清柔冰冷的声音,幽幽道:「郡主殿下,咱们好久不见啦!」   完颜长乐登时大骇,周身冷汗淋漓。眼角余光斜斜扫视,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张明艳动人的如花俏脸,双眸漆黑明亮,冰冷如霜。   完颜长乐心脏扑通狂跳,胸中大震,但苹果似的脸颊上却绽放出春花一般的灿烂笑容,笑吟吟道:「哎呦,秋晴姐姐,原来是你。这几天你们跑到哪里去了,可真是想死我啦!」 第12章 【北风记】十二、逢难 [chapter:十二、逢难]   蓝天如洗,白云飞涌。从空中鸟瞰,万里雪山层峦叠嶂,一座雄伟的城池赫然耸立。寒鸦盘旋欢鸣,贴着下方那迤俪蜿蜒的宫殿群低低飞过。   中都城仿照北宋汴京之规制,在辽南京城基础上扩建。因完颜亮弑君篡位,皇帝之位得之不正,他为了巩固中原统治,便将皇族贵戚全部迁到中都,旧都上京会宁府的宫殿豪宅彻底夷毁。   自天德三年四月完颜亮颁布诏书,决定自上京迁都燕京开始,这中都城便成了当世最为繁华的都市之一,就算比起当年的东京汴梁和现如今的南朝临安城来也不遑多让。   当程思道与陈茹赶乘马车驶入城南景风门时,看着那熙攘纷繁的朱雀大街遥遥直抵的雄伟皇城;看着梵音袅袅的寺庙层叠交错遮掩下的会仙坊;看着无数的人流、无数的马车在厚雪堆积的大街、宽道穿梭纵横……二人均是心中怅然,一瞬间恍如隔世。   两个月前自己一行人正是沿着这条道路一路拼杀逃出了中都,由此经历千难万险,开启了波折诡谲的逃亡之路,而二人之间的关系,也因历经种种奇事变的莫名暧昧尴尬。   此时重新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,不禁思绪万千,诸多画面声音在脑海中跌宕回旋,久久不能停息,眼前诸多热闹景色似乎也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。   前几日在刘李店的客栈中意外发现了昏迷垂死的张程,程思道几人均是面面相觑,心中震撼万分,又是惊疑,又是担忧慌乱。   五马寨的张程张夫子一身神功纵横天下数十年,几可比肩名门大派的掌门,在江湖上鲜有敌手;更何况他医道一术亦堪称武林一绝,寻常毒物根本就奈何他不得,用毒使毒的手段与五毒仙子龙雪如相比也不遑多让。   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手段,能将威震天下的张夫子变作这般模样?既然张程都不是对方敌手,那同他在一起的李秋晴和施越岂不是更加危险?眼下他们下落不明,是否已经遭难?   从张程身上的伤势来看,显然是与一名武功极高的敌人有过一番殊死恶斗。而他被毒物所伤在前,经过一番真气激烈拼撞下,毒性已然透入肺腑,以至于让这个名动天下的江湖顶尖高手都垂垂欲死。   不过他虽然内息堵窒,但好在医术通神,更兼体内真气雄浑,竟是硬生生护住了心脉活了下来。程思道与龙雪如二人经过商议,虽不知发生何事,最终还是决定由龙雪如替张程拔出体内剧毒,然后再由程思道为其输送真气,调理经络。   张程与李秋晴、施越几人在信王庙中一起潜入地道而后失踪,这些全是龙雪如亲眼所见,只要将他救活过来,便可得知事情原委。她虽然心中疑窦丛生,满腹狐疑,但还是决定先着手施救再说。   如此数日,经过二人不断治疗,张程日渐恢复,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,只不过不知为何依旧沉睡不醒。   程思道心急如焚,等不得张程神智恢复,便留下龙雪如在客店,自往中都方向探查。而陈茹见张程全身赤裸,也是面红耳赤,不愿多留,于是也跟随程思道一路折返。   赵王府远在辽东上京,眼下小王爷和小郡主等人均是在会仙坊暂时落脚,随时听候皇帝召见,至于赵王完颜雍本人,则是神龙首尾,也不知身在何处。   会仙坊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,悠扬的梵音钟鸣隐隐作响,正是传自附近的皇家寺庙紫金寺。琉璃金瓦、积雪覆檐,阵阵香烟缭绕,将一切都交织如梦境。   陈茹透过车窗环顾,心中百感交集,眼角含泪,低声道:「才不过两个月,唉,真好像过了一辈子一般……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……」   程思道悄声道:「夫人莫慌,咱们慢慢探查寻找。这一路瞧见大队金兵异动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……不过倒是听说前几日皇城司调兵出城,耶律翼到现在不知所踪,莫不是与师妹她们有关么?」   这些事情陈茹自然不懂,也不知如何回答,只是望着窗外低头垂泪,默然不语。   马车转过翰林施府时,她的心仿佛剧烈的颤动了一下。透过窗格,只见一片瓦砾残垣,昔日雍容富豪之家已经变得破败不堪,两三名金兵正百无聊赖地守在残破的大门旁边,怀中斜抱长枪,有一搭无一搭闲聊。   施宜生因里通外邦被完颜亮下令烹死,翰林府诸多奴仆尽数被杀,此地已经没有守卫必要了。过不了多久,这里便会重新盖起新宅,又会有新的达官贵人入驻其中。是以这几个金兵也不当一回事,此时不过是胡乱站岗应付一下而已。   陈茹心潮澎湃,多年来温馨欢愉的诸多画面不自觉浮现眼帘。丈夫施宜生那清癯严肃的面容、一双儿女童稚的笑颜交相重叠。她想要伸出手去触碰,但蓦然间眼前火红一片,那场惊心耀目的大火轰然席卷灼嘶,一瞬间将那一切美好回忆撕扯揉碎……   她暗叹一声,正待放下车帘,忽然在那片废墟角落似乎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陈茹心中一颤,揉了揉妙目确认没有眼花,连忙颤抖着声音对程思道低声道:「程大侠……我……我好像看到啦!」   程思道一怔,问道:「什么?」   陈茹纤手向车外一指,眼眸中激动、紧张、迟疑、兴奋之色交叠,咬唇道:「你瞧那边……是不是秋晴女侠?」   ***  ***  ***   窗外彩灯摇曳,碧空白云离卷流散。青石路板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,在朝阳下闪耀着刺眼的金光,与屋檐上的积雪交相辉映。   刘李店客房内硕大木桶之中白汽蒸腾缭绕,张程紧闭双目,全身赤裸浸泡其中,面色红润,脸颊上再无之前那灰白残败之相,只是仍未清醒而已。   龙雪如手托香腮坐在几前,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。长睫忽闪,漆黑浑圆的眼眸中略显疲态。   她前番被海东青一番折腾,搞的浑身伤痕累累,虽不致命,但也是肌肉酸痛难忍。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连续给程思道和张程二人治疗伤势,一路之上斗智斗力,精力消耗实在过大,此刻已是倦怠之极。   想到张程身上的毒伤,分明正是与自己多年来所修习法门一般无二,暗暗生疑:竟真的会是师父吗?   自从十年前自己踏出苗疆后,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一面。后来虽然也曾偷偷回去过几次,但那个熟悉的旧居却是人去楼空,师父已经不知仙踪何去了……   她自幼不知父母是何人,在村寨中孤苦无依,饱历艰辛。是那一天师父发现了她,将自己收做唯一的弟子并传授武功毒术,这才让她感受到了一个家的感觉。   而自己却因为任性妄为不告而别,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真的值得吗?   芳心收紧,不由感觉到一丝刺痛懊悔。若是当初没有碰见那人,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?   「哗啦啦!」   正胡思乱想间,忽听身后水声作响,龙雪如娇躯一颤,瞬时从回忆思绪中拉回到现实。正待回转头来,突觉劲风破空袭来,呼啸作响——竟是有人在背后突施偷袭!   当下也来不及回身,她急忙掉转真气抵御。但连日来内力损耗实在过多,运气不及之下后心穴道受制,四肢登时酸软无法活动。   龙雪如芳心大震,略一思忖,旋即恍然顿悟。   她俏脸顾盼生辉,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讽刺,嫣然道:「啊哟,张夫子刚刚清醒便要恩将仇报,这份果决可当真令人好生佩服,连我这无恶不作的妖女都要甘拜下风啦。」   「仙子取笑了。」耳边传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,微笑道:「仙子倾城之姿,如此遮遮掩掩,岂不令人惋惜?」   龙雪如只觉脸上一花,面容登时恢复雪白俏丽。紧接着被人按住香肩扭转过来,便看到一个全身赤裸、面露温雅微笑的男子,姿态飘飘欲仙,赫然正是张程!   龙雪如心思电转,眼珠转动,但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,格格一笑道:「怎么,光着屁股美的紧么,还要我专门瞧一瞧不成?」   张程涵养功夫极好,似乎没有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,依旧面如温玉,柔声笑道:「仙子这几日来尽心尽力为张某治疗,实在感激不尽,我这上上下下怕是仙子早已看腻啦。」   龙雪如双颊一红,「呸」了一声,娇声笑道:「啊哟,想不到天下闻名的张夫子还这么会说俏皮话儿……嘻,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了。」眼珠一转,疑道:「……不过听你这么说,莫非你早就已经醒过来啦?」   张程面不改色,淡淡道:「仙子医术精妙,衡山派的程大侠内功了得,有你们二位齐心协力,张某自然是恢复神速了。」   目光中忽然隐隐泛出复杂神色,缓步踏上前来,幽幽道:「……就连在下痴缠多年的顽毒,也让仙子一股脑儿给解了,现在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。仙子,你说我要如何报答你这大恩大德才好呢?」   看着他赤裸着身体一步一步靠近,面带诡异微笑,龙雪如顿时双靥晕红,芳心狂跳,惊疑不定,脑中不住思索对策。忽然灵光电闪,好像想到了什么,迟疑道:「是了,你这一身毒是……是……」   话音未落,就听张程纵声狂笑,那笑声中似乎带有狂喜、得意、迷醉、快意……诸多情绪。五官扭曲变形,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仙风道骨,反倒是凄厉诡异,好像地狱恶鬼一般,只听的龙雪如心中发毛,周身汗毛倒竖。   他浑身颤抖,双目精光爆绽,在龙雪如耳边嘿然低语道:「不错。龙仙子,这么多年来张某竟然没有想到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。明明你们都是来自南疆,又都擅长毒术,如此简单容易猜测,我却直到近日方才知晓,可当真是愚蠢糊涂的紧……」   手掌轻轻搭在了龙雪如纤柔的香肩之上,柔声微笑道:「……不过这些都无妨了,事情过去这么多年,总要有个了解才是。今日咱们可是有怨报怨,有仇报仇……」   他脸上温雅如玉,气质超凡脱尘,飘飘然好似画中神仙一般。但嘴角上的微笑却阴森可怖,令人不寒而栗。   ***  ***  ***   蹄声阵阵,车轮辚辚旋转奔驰,隐隐夹杂着叱呵呐喊以及皮鞭破风的锐响,一辆马车飞也似的向着刘李店方向飞驰狂奔。   程思道长鞭挥舞,口中赫赫,额头冷汗淋漓,不住驱赶抽打着马匹,心下焦躁万分。在翰林府附近意外寻到李秋晴,相遇交谈不过几句,便得知张程真实面目,震骇惊讶自然无法形容——龙雪如此刻同那张老贼独处,必然危险万分!   自中都城下前往刘李店,以这个速度,最快也需要一个多时辰,也不知情况如何。程思道懊悔万分,深悔不该独留下龙雪如一人,此时只恨不得身插双翅,瞬间飞回。   李秋晴坐于车辕一侧,偷眼观瞧,见他一脸焦急狂怒之色,颇感有些意外。   这五毒妖女无恶不作、杀人如麻,虽说是对程思道有救命之恩,但见他狰狞欲狂的表情,又似乎远远不止如此。心中好奇,却也没有开口询问,只是一路奔驰,一边低声讲述自己这一段时间来的经历。   原来她在蔚州城下趁着赵王府大战皇城司、小郡主完颜长乐落单之际将其擒获,在中都城外找了一个隐蔽之地关押,伺机准备换回施芸。   此番折返,难免要与那张老贼有一番恶斗,施家母子不便跟随,于是留他们仍在原地等待,由施越看押小郡主。   而她与施越能在李氏地宫脱险,则是由一个神秘女子相救,那个人竟然就是张程的结发妻子。   听至此处,程思道奇道:「他还有妻子?怎么之前在江湖上从来也没有听说过?」   李秋晴冷笑连连,双颊忽然晕色浮现,低头恨恨道:「哼,那老贼做贼心虚,做下如此令人发指恶事,自然不敢声张了。咱们以前都只当他是义薄云天的江湖前辈,却不想……不想他……」   想到张程对自己的欺辱,芳心顿时绞痛不堪。但她却不愿同程思道提起此事,只是恨声道:「那位前辈芳名晏辛夷,同龙……同那个龙姑娘一样,也是一位苗疆女子。她本在苗疆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,只因结识了张老贼,却落得一生孤苦……」   秋波中复杂神色交叠,轻叹一声,低声续道:「二十年前张老贼与其他几人前往上京去刺杀金国皇帝,不想被完颜雍所伤,老贼丢下同伴不顾独自逃回江南。   「完颜雍所修练的内功『潮汐劲』独步天下,诡异万分。张老贼遍寻名医,却无论如何也驱散不掉体内阴寒真气,只好自读医书,期盼能寻到治病良方。   「他偶然间在书中获知,在苗疆或有中原未闻之奇术可医,便南下求药。但他伤势过重,再加上南疆地势险恶,虫蛇遍地,生苗部族同汉人关系又势如水火,老贼在南疆处处碰壁,竟是寻不到一个人愿意帮他。」   程思道冷哼一声,道:「若他当年就这么死了,倒省得如今害人了。只不过如此一来,却是成全了他义士之名。」   李秋晴点头道:「这便叫王莽谦恭未篡时,一生真伪复谁知。张老贼一生善于作伪,面慈心恶,若非听晏前辈戳破他的真实面目,咱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。   「……那老贼便寻无果,伤势益重,忧愤之下晕倒在路旁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被偶然经过的晏前辈所救。   「晏前辈当时也不过才刚刚一十七岁,是当地苗寨的极为有名巫医,人又是极善良的。她眼见老贼昏昏沉沉、衣衫褴褛好不可怜,于是不顾族中诸人反对,将他带回家中治疗。   「南疆医毒之术传女不传男,而且每代巫医一生只传一个弟子。晏前辈当时虽然年少,但自幼与蛇虫毒物为伴,又修习了她们千百年来锤炼的秘传之法,倒真把这张老贼给治好了,将他身上的阴寒真气驱散的干干净净。   「张老贼伤好之后赖在南疆不肯返回中原,终日只帮晏前辈采药制药,料理农事,口中甜言蜜语,只说是要报答救命之恩。   「晏前辈自小在南疆长大,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,也不知人心险恶,竟然相信了老贼的花言巧语,满心以为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君子。相处日久,二人竟渐生情愫、最终结为夫妇……」   张程相貌仙风道骨,言语温和可亲,好似画中神仙一般,望之令人如沐春风,他年轻的时候自然也是一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。这晏辛夷涉世未深,被他所迷惑也是情理之中。   程思道冷笑道:「这老贼赖着不走,想必是在暗中筹谋什么诡计。」   「不错,当时族中老人也劝说晏前辈,说这个男人天资非凡,人中龙凤,将来必非池中之物,但似乎却是有些聪明的过了头。言语中暗示警告,要她小心防备。但晏前辈那时已被感情迷昏了头脑,在老贼甜言蜜语之下全然不听旁人警示,丝毫没有放在心上。   「原来张老贼早从她口中探知了她的医毒之术全部来自世代传承的《五毒仙经》,老贼赖着不走,便是想缠着晏前辈将这本秘术传给他。但仙经乃是族中秘宝,从不传于外人,即便是在族中也是每代只传一名女童,自然不能轻易相予。   「族中长老拼命反对,但晏前辈偏爱老贼,已经被他迷惑的神魂颠倒,虽然没有将仙经完全传授,但还是私下里偷偷教给他不少秘法。张老贼一直口口声声说他的医术是因久病成医、自读古书习得,其实全是扯谎骗人……」   程思道恍然大悟,叹道:「晏前辈受其迷惑,若是让这老贼学全了本事,怕是立马要遭至反噬。」   李秋晴冷笑道:「谁说不是呢。如此过了一年多,老贼的医毒之术越来越高,也越来越对《五毒仙经》垂涎三尺。   」眼见他武功毒术一日强似一日,晏前辈很是高兴,还用秘术助他打通十二正经……忽一日他大醉而归,口中胡言乱语,嚷着要扫平天下英雄,自立武林霸主,晏前辈当时只当是他酒后失态,不以为忤。   「可没过几天,族中反对他最厉害的长老忽然蹊跷死亡,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伤口,大家都只当他年老体衰,老迈而死。但晏前辈检查之后,立马便知这是仙经中的毒术所为,害死长老的人不用想,自然便是张老贼了。   「晏前辈没有声张,只是回家之后质问。张老贼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,历数那长老对他的歧视,痛骂不已,反倒像他自己是正人君子,旁人都是恶人一般。   「二人大吵一架,以至于大打出手。老贼当时武功初成,加之毒术远远不及晏前辈,战不多时便浑身上下中了三十六枚毒钉,一时间刺痛麻痒不能忍受。   「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,说自己一定痛改前非,口中肉麻之极的话语不断,说什么明日便返回中原、终生再不踏入南疆云云。   「晏前辈虽然恼怒愤恨,但想到他明日即将离开,夫妻情份既断,此生再也不能相见,也觉得心中怅然不舍。又见到他在地上打滚痛苦不堪、泣泪横流的模样,心有不忍,于是便让他发下毒誓,然后帮他把毒钉取去。   「张老贼口中忏悔自责,其实依旧贼心不死,只不过是打不过晏前辈,无能为力而已。当夜他收点行装,装腔作势,弄出一幅要走的模样。   「他备了一桌酒菜,对晏前辈说想与她最后一次同饮一番。晏前辈心乱如麻,再加上这老贼巧言令色,连连劝酒,不多时便昏沉欲睡。谁知却遭其毒手,昏沉中被他封堵住了周身经络,并且将之前那毒钉尽数拍入晏前辈体内!」   程思道怒火中烧,恨声道:「这老儿忘恩负义,着实卑鄙无耻之极……」   「张老贼制住了晏前辈,得意万分,当即也不再伪装,百般折磨逼迫她传授仙经秘术。晏前辈冷笑连连,其实之前替张老贼拔出毒钉时,已经在他体内暗中另下了一种慢性毒药,若是张老贼诚心忏悔,安然离去,临行时自然替他解毒。现在他作茧自缚,怕是这毒性要伴其一生,下半辈子都要受痛苦折磨了。   「张老贼恼羞成怒,一掌将晏前辈拍的口中喷血,心神慌乱中只当她死了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竟将全寨百余口人不论老少,尽数屠戮,而后一把火烧光了村寨,扬长而去……」   听此骇人暴行,程思道震撼万分,瞠目不已。   ***  ***  ***   张程面带微笑,双手齐动替女郎宽衣解带,转瞬玉体横陈,肌光赛雪,柔滑若脂。   龙雪如双靥酡红娇艳,经脉堵窒之下丝毫无法动弹,一任他肆意妄为,只是静静听张程一脸得意地讲述过往故事。嘴角轻轻上扬,一言不发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  张程柔抚着她白嫩光洁的肌肤,阵阵浓郁幽香袭入脑际,令他心神迷醉不已。   他早已人过中年,平日里对女色一道也并非多么热衷。但此时此刻,二十年来痴缠痛楚的顽毒一朝尽去,虽然体力尚未完全恢复,但只需要休息几日,神功自可更胜从前。   再加上这妖媚女郎已为自己所制,多年夙愿即将达成,狂喜得意之情犹如怒潮汹汹澎湃心海。此时再难保持以往的宁静平和心绪,兴奋的欲火在女郎香艳玉体刺激之下更如火山喷薄,不能自已。   张程微笑着上下其手,两只铁掌在龙雪如娇躯游走,感受着女郎轻轻颤动,心中得意非凡,柔声道:「……我本以为《五毒仙经》已随着村寨一起在世间消失无踪,千百年来苗疆诸多前辈锤炼的秘术就此失传,心中还大感惋惜。但这几日瞧见仙子种种妙手神技,竟然桩桩件件全都是仙经中所记,可当真是令张某又惊又喜,简直不敢相信……」   他眼眸中似乎生出复杂神情,顿了顿,续道:「……前几日在李氏地宫中碰到辛夷,这才知道当年她竟能逃脱生天……只是在地宫中情势危急,也来不及同她探讨仙经秘法,事后实在懊悔伤痛万分。但天可怜见,今日又让我偶遇仙子,可见世人常说『心诚则灵』,果然诚不欺我。」   听闻晏辛夷就在五马山寨附近的李氏地宫之中,龙雪如娇躯一颤,芳心剧跳——这张老儿果然是被师父所伤,而自己阴差阳错,竟助他解除了当年师父种下的顽毒,心中极为懊悔愤恨。   又听到张程同晏辛夷那些过往故事,暗道:怪不得自小到大从没有听师父谈起过往经历……是了,那时候她见了那人反应如此激烈,原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……   只听张程叹了口气,幽幽道:「辛夷这些年一直暗中跟随张某,机会良多却从未痛下杀手,可见她对张某还是存有几分夫妻情意,实在叫人好生感动……」   龙雪如大怒,胸脯剧烈起伏,俏脸涨红,格格笑道:「呸,好一个忘恩负义、卑鄙无耻的薄情郎君。师父她老人家只不过不想你死的这么痛快而已,她……」   张程微微一笑,截口道:「龙仙子,你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么?辛夷面冷心软,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。她……她是我这一生中见过最善良,也是最单纯的女子,无论我说什么她好像都会当真……」   龙雪如冷笑道:「可惜,这可不叫什么单纯善良。要我说这是傻,傻到竟然相信你的连篇鬼话。」   张程嘿然不语,低下头用舌头舔吻着她的耳垂,两腿间火热一团,肉棒昂然高耸,肿胀欲爆。忽用力向前一顶,登时紧紧贴在龙雪如浑圆玉股间,滚烫硕大的龟头正顶在玉蛤之上。   「嗯……嗯……」   龙雪如心中一颤,只觉周身被一团烈火包裹,喉中如万千蚂蚁爬过,不自觉娇吟出声。   张程手指轻轻拨弄着女郎粉嫩乳首,不住揉捏饱满乳房,令怀中美人香汗淋漓,柳眉紧蹙,双颊酡红涌现,檀口轻启,娇声颤颤。   他一边恣意揉捏着怀中美人,一边低声道:「在地宫中再次遇见辛夷的时候,我也跟你想的一样,以为她要痛下杀手,以报多年旧怨。可当我同她讲起那些南疆旧事,回忆起那一年多来的生活点滴时,她倒反而下不了手啦……嘿,她如此念旧,倒是让我大为感动。现在想来,在地宫中那一掌令她香消玉殒,却真觉心如刀割一般,后悔的紧……」   「你……!」   龙雪如双颊充血,也顾不上下体那火热坚硬的男根摩挲,漆黑浑圆的眼眸睁大,颤声惊呼道:「你……你将她……」   张程哈哈一笑,双眼尽赤,朗声大笑道:「辛夷与我有宿世姻缘,这一辈子注定要相爱相杀。能死在我的掌下,也算是了结一桩旧怨,总强过做一个孤魂冤鬼,凄凄惨惨苟活余生……」   声音癫狂凄厉,面容扭曲,样貌极为恐怖骇人。   龙雪如顿觉骇然失魂,五脏如捣。脑海中不断闪过幼时在南疆的往事,眼眸中尽是晏辛夷的身影,但容貌却是模糊不清。拼命回忆,但泪水涌动,那纤柔冷寂的倩影却是越来越浑浊黯淡,最终如烟消散……   张程微笑着看着怀中女郎,手指轻轻勾起她小巧下颔,柔声道:「好啦,陈年旧事说的够多啦。仙子一身本领青出于蓝,若是不吝赐教,能将仙经传授于张某,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。」   龙雪如悲愤交织,听了他这番恬不知耻的言辞,不由怒极反笑,俏脸一扬,格格笑道:「啊哟,张夫子纵横江湖多年,果非常人可比。到了现如今居然还在痴心妄想、大做白日梦,真让人大开眼界,不得不服。」   张程叹了口气,幽幽道:「仙子这脾气,倒是同她一模一样……」   目光逐渐冰冷,淡然道:「既是如此,那张某也不再强人所难。五毒妖女杀人无算,贻害江湖日久,更是助纣为虐,为赵王府鞍前马后同我大宋为敌。今日张某斩妖除魔,日后传扬出去,武林同道也只会说一声杀的好而已。」   龙雪如秋波中鄙夷之色闪过,嫣然道:「是啦,恼羞成怒,杀人灭口……正该如此。嘻,不愧是大英雄、大豪杰,说的比唱的都要响亮……」   话音未落,忽然后心巨震,喉中腥甜,「哇」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。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  她浑圆的雪丘急速起伏,桃红色的鸡头软肉在巍巍颤动,殷红的血迹在皎洁如玉的赤裸躯体上娇艳倍增,既觉诱人,又觉诡异莫名。